中國時報 黃佳琳/屏東霧台報導.陳振堂/攝影 2013年12月28日 04:09
阿禮是西魯凱族最古老、最高、最遠的部落,位在屏東霧台台24線的最末端,因為不易到達,一直給人神祕的感覺。八八風災後雖然全村幾乎遷移至平地,但仍有4戶7人堅守家園,保育環境,推動生態旅遊,讓人得以一窺雲端部落的原始之美。
魯凱族分為西魯凱(屏東)、東魯凱(台東)、下三社(高雄茂林)。西魯凱阿禮部落已有三百多年歷史,因為位在海拔1200多公尺,山路蜿蜒、雲霧遼繞,而有雲端部落的美名。但阿禮當家大頭目包基成說,也因為位處偏遠,曾經是被遺忘的部落,史學文獻極少記載,直到台24線民國六十幾年開通至阿禮後,才較頻繁與外界接觸。
過去有三百多人在山上生活,2009年八八風災重創家園,族人們遷居平地,但也害怕傳統文化在遷移中消失,經過多年的努力,今年獲得國家永續發展獎,「我們的獵人現在不打獵了,一起保育動物與環境,希望讓大家知道山上還是能住人,有美麗的風景與生態,歡迎大家來玩。」
前進部落 要天時地利人和
協助阿禮發展生態旅遊的屏東科技大學森林系陳美惠教授說:「要進到阿禮非常不容易,得要天時地利人和啊!」因為進部落前,會經過兩個風災形成的壯觀崩壁,即使4年過去了,現在雖然路通、車能過,但只要一下大雨,仍有路斷的危機,「但我們會以遊客的安全為第一考量,像現在旱季才會推遊程。」
沿著台24線,看著路況愈開愈糟,輪胎旁就是數百公尺的山崖,一旁的崩壁觸目驚心,我也猶豫著這樣的地方適合報導推廣旅遊嗎?進到部落時,天色已晚,不像先前經過其他部落燈火通明,阿禮一片漆黑,屋在、人不在,呈現八八風災後,景物依舊、人事全非的孤寂感,也讓人敬畏起大自然的力量。
我入住的是山上唯一的民宿「穌木古」,是阿禮大頭目後裔包泰德的家,不同於前方的淒涼寂靜,進到民宿就讓人備感溫馨,是一片漆黑中的光明指引,女主人古秀慧在廚房煮家常菜,香氣四溢,族人們在屋裡屋外忙著接待我們,秀慧姐笑說:「你們來前,部落才斷電了兩個多月,終於修好了!」吃完飯還能在這兒用蓮篷頭洗個熱水澡,這些在山下理所當然的事,在山上顯得彌足珍貴。
秀慧姐笑稱自己和泰德大哥是「雲端上的金童玉女」。她是花蓮客家人,過去在台北從事廣告工作,泰德大哥年輕時也出部落到處工作,二十多年前回鄉,和到阿禮遊玩的秀慧姐認識,兩人保持聯絡,直到十多年前才擦出愛的火花。
2003年秀慧姐前放棄都市生活,搬到山上,兩人一起做做農事、種愛玉、賞鳥、聊部落的大小事,不時做些雕刻,生活平淡但內心富足。
晚餐過後,大頭目包基成帶我拜訪參觀祖靈之屋,他慎重的說:「這是我們的通關密語:『進得門來我們就是一家人,請不要以過客的心態,而是以歸人的心情。』你們都是阿禮部落的文化種子,不要忘記你們曾經來過這裡。」擔憂部落文化消失的心情溢於言表。
石板屋 會呼吸的房子
祖靈之屋已有上百年歷史,以石板建成,是魯凱族的傳統建築。包基成指出,石板屋是會呼吸的房子,因為都是用石板、石頭堆疊,和屋外的空氣是流通的;也是會冒煙的房子,因為廚房得一直得燒火,不能熄;更是會說故事的房子,「因為我們沒有文字,是用圖騰表述歷史,因此屋裡的每個物件都有意義。」
家屋中立著兩根大木雕,記述著巴冷公主人蛇戀的淒美故事,以及先人伯楞守護阿禮的英勇事蹟。家中也收藏著許多古陶壺,雖然已有一半與包基成避難下山,但仍非常可觀。
包基成的父親也是個優秀的獵人,家裡掛滿獵物的獸骨下巴,但看起來並不駭人,「展示獸骨是要提醒我們保有感謝的心,謝謝這些獵物餵養我們,另一方面也是呈現獵人的戰功。」阿禮仍保有狩獵6頭長出獠牙的公山豬,才能在頭冠上配帶百合花的傳統榮耀。
四十多歲的沙惠良笑稱自己是部落裡的末代獵人,以前打獵,現在是保獲動物,屋外偶爾傳來類似狗的叫聲,就是保育類山羌的聲音。
但族人還會獵山豬,因為牠有危險性,會侵略民宅、破壞作物。雖然他感嘆獵人文化的轉變,但原住民樂觀的性格,仍讓沙惠良可以開玩笑說:「頭目家屋前樹洞有一隻飛鼠,我保獲牠5年了。」大家笑說那根本是他的寵物了。
夜晚在頭目家屋中唱歌謠,聊得開心。隔天一早,在鳥叫聲中醒來,雲霧在屋前、山邊變化著,空氣非常乾淨,坐在穌木古民宿外喝咖啡賞景,非常優閒。
阿禮部落的鳥類多,常有人上山賞鳥,有時可見瀕臨絕種的熊鷹,或是常見的冠羽畫眉也非常親民,會成群結隊在屋外逛來逛去。
阿禮國 遠離俗世喧囂
阿禮部落族人在山上的生活,一個人得當多人用,想吃什麼、做什麼,都得靠自己。但對於到山上休閒放空的我們而言,山上的生活真的好安靜、好舒服、好優閒,這裡的手機電話不通,沒有3G、Wi-Fi網路,也沒有電視,回到生活原始的樣貌,與人單純的聊天說笑。
大頭目真誠的說:「當你理解這裡是台灣的後花園,就會疼惜這塊土地,不會掠奪它。」山裡的人們,自成一個小小的阿禮國,過著遠離俗世喧囂的生活,但也透過生態旅遊的深度旅遊模式,將部落的美好分享出去。
■阿禮部落INDEX
★阿禮部落生態旅遊,兩天一夜每人2150元,4人成團,含晚、中、早餐,古道解說、穌木古民宿住宿、台24線吉露至部落的接駁、保險。另有一日遊1100元,6人成行。請洽:08-7740475、0988276221,www.facebook.com/adidilivane。
泰德大哥帶我們走訪Sasadra古道,Sasadra是魯凱族語「休息點」的意思,這是過去串連阿禮上下部落的森林步道,也是族人下田、出門打獵、串門子的必經要道,但後來因為汽機車發達而沒落。目前步道中林相豐富,有紅檜、楓箱、櫸樹等,也有金線蓮、冇骨消等草藥。
山上7人小組向部落老人家取經,以傳統工法舖設石板步道,不用水泥與現代建材,石板是一塊一塊從溪谷山林間搬來,族人們使勁了吃奶的力氣,頭頂著裝了超重石板的竹簍,逐一靠著人力舖在陡坡小徑上。走在族人親手舖的石階,感受到他們為部落的付出,讓人覺得格外珍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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